肖宇（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副研究員）

近日國際金價再創新高，一度重回3400美元。國際現貨黃金和期貨黃金價格皆再度逼近4月22日的歷史高點。

黃金稀缺性決定了其自古以來都是不可替代的避險資產。此次國際金價大漲背后，觸發因素或主要來自于對全球貿易和世界經濟不確定性增加的回應。自4月2日，美國政府提出所謂“對等關稅”以來，全球金融市場避險交易一度占據主流，突出體現在美國連續多次的“股債匯”齊跌，這充分反映了全球市場對美國政府日益增加的債務規模和美元幣值穩定的擔憂。畢竟，貿易是拉動經濟增長重要力量。

這種不確定性推動了全球購金潮，在避險情緒影響下，黃金的投資熱度始終不減。世界黃金協會官網公布的最新數據顯示，截至今年4月，全球實物黃金ETF連續五個月凈流入。在金價上漲和基金持續流入的雙重推動下，全球黃金ETF資產管理總規模（AUM）再創新高，總持倉創下2022年8月以來最高紀錄。

這波全球購金行為背后，還有國家參與的力量。今年以來，全球央行購金潮態勢繼續。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界黃金協會的報告，隨著一季度結束，全球央行購金需求依然強勁。2025年3月，全球央行凈購入黃金17噸。相比之下，凈賣出的央行不多，排名前三的是烏茲別克斯坦（-11噸）、吉爾吉斯斯坦（-5噸）和新加坡（-2噸）三家央行。

考慮到購買規模，此次國際金價走勢確實與全球央行購金潮密不可分。畢竟在全球范圍內，美國債務貨幣化的可能性已完成了學術層面的探討并進入實操階段。目前美國債務規模已經突破36萬億美元，這導致美國財政收入中的約四分之一要用于利息支出。“寅吃卯糧”并不斷擴大的財政赤字，使得全球市場對美債和美元信用的信心大減。

需要強調的是，此次國際金價重新觸及3400關口的背后，有一個公認觸發點，那就是上周美國眾議院在全球質疑聲中，迅速通過了一項減稅法案（根據新華社消息），這毫無疑問會加劇美國的財政赤字。

眾所周知，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之后所建立的牙買加體系，是業內公認的“沒有體系的體系”。信用貨幣逐漸成為世界各個國家的主流，紙幣發行量已經脫離了和黃金儲備量關系。所以結合全球央行購金潮不難發現，國際金價大漲的背后是全球貨幣體系進入重構的強有力信號。而這一信號也得到了近日美國主權信用評級下降的進一步確認。

目前國際市場上有一個主流的觀點正在流行，那就是本屆美國政府其實是想通過尋求美元貶值的方式來對沖不斷增加的政府債務，所以如此廣泛和大規模加征關稅或許只是為了配合實現美元貶值的真實意圖。本屆美國政府的政策主張在美國歷史上也并非找不到一個可以參考的鏡像。但實際情況卻是，從《麥金萊關稅法》到《丁利關稅法》，再從《斯姆特-霍利關稅法》到尼克松沖擊，美國關稅大棒給自身帶來的反噬往往出乎政策制定者的意料。

最后需要強調的是，面對一個全新的不確定性在增加的世界，雖然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窗口已經出現，但從技術層面來講，用于觀察行情強弱的黃金期權持倉量PCR（看跌期權持倉量/看漲期權持倉量）和用于判斷行情拐點的黃金期權成交量PCR（看跌期權成交量/看漲期權成交量）都顯示，目前國際金價的波動率正在持續上升，這充分說明全球安全資產尋錨的過程或還將持續。